認為它還很有參考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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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每天清晨升起的都是同一個太陽，但朝陽就硬是與中午的烈日或傍晚的夕照不同，朝陽所喚起的是心靈中旺盛的生命力量，就像植物在朝陽照拂下往上瘋長一樣…… 天生萬物各有所長，也各得其所。鳥生雙翼，適於在天空翱翔；魚生鰭尾，利於在江海泅泳；人生兩腿，長於在陸地健行。今日，人類發明了太多先進的交通工具替 代兩腿，固然可使遠行方便，也肯定會造成兩腿退化的危機。記得年輕時有一次在歐洲法瑞邊境健行，參加的有中、美、英、法、德、東歐等各國同學，不過走了十 幾公里，美國同學已經累得不行了，大家都笑說美國人的腿退化得特快，因為美國的交通工具最發達。 中國人的交通工具比較落伍，反而更能保持雙腿的強韌。過去中國大陸的洋車伕，專靠兩腿維生，曾讓人道主義者大肆悲歎，卻真實地表現了人類強健的體能。我從 小雖然體弱，並無礙於健行，走個一天半日都不成問題。十四歲時，為了逃避戰禍，曾經有日行六十公里，一口氣從濟南走到天津的經驗。 如今，年歲日增，有目的步行的機會日減，只能為走而走了。為走而走，最好的時間在清晨，那是一日中最美好的時光。夜貓子自然無福消受，即使沒有熬夜，但習 慣賴床的人，也會錯過了這份福氣。雖然每天清晨升起的都是同一個太陽，但朝陽就硬是與中午的烈日或傍晚的夕照不同，朝陽所喚起的是心靈中旺盛的生命力量， 就像植物在朝陽照拂下往上瘋長一樣。加上清晨的空氣由於七八個小時沒有車輛及夜中暫停排煙的煙囪汙染，也沒有那麼多人群吐出的二氧化碳，經過一夜的沉澱， 顯得特別清新。 俗諺：一日之計在於晨。誠然，人們經過一夜的休歇，按理說早晨的精神最為飽滿。有人晨讀，增益腦力；有人晨跑，鍛鍊體魄，只要早晨的時光善加利用，一天都 覺得有勁兒。我過去選擇晨泳，因為比晨跑舒緩，不會氣喘咻咻，又因南台灣燠熱，泳池可以消暑。如今到了維城，六月仍然春寒料峭，實在沒有下水的意願，又到 了不堪負荷晨跑的年紀，只好用走的了。 人說：活動，活動，要活就要動。這句話確有其道理。人體的所有器官，不論是頭腦，還是四肢，正像一部機器，不用就會生鏽。年長的人更應該注意，不經常活動活動，就只好等著坐輪椅了。因此在沒有晨泳的日子，晨走也就成了我每天的日課。 同住在維城的黃永武兄，住家附近有不少林地，每天都到樹林裡晨走，風雨無阻。「下雨天，穿件雨衣就行，這樣清新的空氣，浪費了可惜！」他說。我非常佩服他 這種持之以恆的精神。我家附近沒有樹林，興起時可以走到不遠的陶米山上迎接朝陽，但多半就在周遭的街巷中走走。與台灣的城市極不相同的是，這裡清晨住宅區 的街道上闃無人跡，也無行駛中的車輛，靜悄悄的，只有枝頭的鳥聲此起彼伏。街旁都是住宅前庭的綠色草坪、花圃，還有各種樹木，房屋遠望都隱沒在樹叢中，走 在街道上跟在公園裡無異。 寓目的景色無非是花草樹木。早春常見的是水仙、鬱金香、櫻花。較晚上場的是杜鵑、玫瑰、牡丹、罌粟、雛菊，還有眾多我叫不出名字的花草。其中杜鵑尤多，有 紅，有白，常常是一簇簇，開得轟轟烈烈，吸人眼眸。樹木則以松、柏、杉、楓、白楊、櫻花樹為多，櫻花和楓樹分別在春秋兩季各顯顏色，松柏四季長青，白楊特 別高大，常可成為一條街的地標。當然樹木中還有眾多果樹，尤以蘋果、梨、桃、櫻桃、李子、無花果最為常見。奇怪的是從未見過石榴和棗子，此二者在中國北方 非常普遍，氣溫類似的加國，不知何故竟無此等品種。每家的前庭和後院都會按照各自的口味打理，有的注重翠綠的草坪，有的精選各色的花卉，有的布置著奇石、 怪木，有人庭院中居然有熱帶的棕櫚、芭蕉，蔚為奇觀。 除了欣賞各家的花木，同時也瀏覽了各種房屋的造型與顏色。每家都似乎別出心裁，不願與鄰居類同，有高有矮，有肥有瘦，有的漆成灰藍，有的粉白，有的土黃， 有的赭紅，有的暗綠。屋頂也有黑、灰、褐、綠、紅等各種顏色，如從高空俯瞰，可能會像是多彩的畫盤。共同點是一律木材建築，絕無磚石、鋼筋結構；另一個共 同點是均有前庭與後院，與左右鄰家的間距不像溫城的房舍那麼緊密，大概皆在三五公尺開外，前後鄰居或隔了一條街，或隔著兩個後院，距離就更遠了。所有住宅 高不過兩層，最常見的是一層加一個地上地下各半的地下室。這樣的木製房屋居然十分堅固，多可撐過百年。木質的彈性大，可以防震，不過最怕龍捲風，可能也抵 不住台灣時常過境的狂颱。美國的木屋就常常被龍捲風掀掉屋頂，甚至火柴盒似地吹上天空，就像兒童故事《綠野仙蹤》裡敘述的一般；幸而維城從未被龍捲風光 顧。 每晨總選擇不同的路徑，一面走，一面飽覽路邊的風光。偶然遇見另一個晨走的人，如果是本地人，對方一定露出笑容，先說一聲「早安」；如果是東方人，不論是 中國人或印度人，對方多半板著臉，漠然以對。並非東方人無禮，只是東方文化沒有跟陌生人打招呼的習慣。一般住在大城市的歐洲人也不會如此友善。蓋想當年歐 洲人移民北美地廣人稀的荒寒之地，舉目無親，遇見陌生人會感到分外親切，這種友善的習慣遂被後代子孫保持了下來。習慣影響了態度，瞭解此點可以防止不必要 的偏見。 晨走非但可以健身，兼可療病。我國先人早就研究出一套人體穴道的網絡，腳底與手掌的穴道關係到內臟器官，是故腳底或手掌按摩可以療治某些內臟的疾病。走路 就等同輕微的腳底按摩。成大退休教授于維杰對我說，多年前診斷出攝護腺癌，他於是開始每天走兩小時以上，走了幾個月居然把癌症走沒了。從此他總向朋友宣傳 走路的好處。多年前高行健在北京時診斷出肺癌，一時萬念俱灰，立刻丟下一切跑到大西南深山峻嶺中漫遊，半年後回到北京，再照X光，原來肺中的陰影完全消失 不見了。他當時以為從前是誤診，今天看來恐怕也是走路的功效。一趟西南行，使他寫出《靈山》一書，為華人摘下第一座諾貝爾文學獎。還有作家郭楓，幾年前患 了淋巴腺癌，非常嚴重，幸賴台大醫院的醫術高明，挽回一命。後來的復健就全靠每天清晨到烏來山林中晨走，幾年下來，如今雖到了從心所欲之年，容光煥發，健 康猶勝曩昔。 人的雙腿，對健康的關係委實重大，且不可閒置、怠惰了它。奉勸年長的朋友們，保健與其靠人、靠藥，不如靠自己的雙腿，只要每日清晨稍稍振作一下精神，走上兩三公里，就不致成為兒女或社會的累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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